CHAPTER 1(第25/38页)

“干什么?”他说,他的表情木然。

“告诉他们我们需要一把儿童垫高椅,”她说,“需要面朝前面的。务必让他们知道,他只有4岁。”

他想闹别扭的—我?进塔吉特?我最恨塔吉特—但值得表扬的是,他没有吵嘴,只是用肩膀把门撞开,走了进去。她从自己的座位转身,看着JJ。

“你还好吗?”她问。

他点点头,然后吐在她的座椅后背上。

佩奇右边的男人开始大声说话。

“邓利维夫人,”他说,“我是弗莱德·卡特。我们公司负责管理您已故姐夫的资产。”

所以,埃莉诺心想,不是律师。

“我设计了一个基本的财务结构模型,用来支付每月开销和教育预算费用,我乐于在您方便的时候与您一同复查一下。”

埃莉诺冒险地看了一眼道格。他其实在笑,他对她点头。

“我是—”埃莉诺说,“我是信托执行人。是我吗?”

“是的,”佩奇说,“除非您决定不执行交付给您的责任,那样的话贝特曼先生和贝特曼夫人任命了一位继任人。”

她感觉身旁的道格僵硬了,想到要把那么些钱传给某个位居第二的人。

“不,”埃莉诺说,“他是我的外甥,我想养他。我只是需要弄清楚,我是信托任命的人,不是—”

她的目光落向她的丈夫。佩奇看到那个眼神。

“是的,”他说,“您是指定监护人和执行人。”

“好的。”沉默片刻之后,她说。

“未来几周内,我需要您过来再签几份文件,当然我们也可以去拜访您。有一些遗嘱需要公证。您今天想拿到各处房产的钥匙吗?”

她眨眨眼睛,想着姐姐的公寓,现在那是一个博物馆了,里面装满了她再也不需要的东西—衣服,家具,装满食物的冰箱,摆满书本和玩具的儿童房。她感觉眼里涌起泪水。

“不用,”她说,“我认为不需要—”

她停下来调整自己。

“我理解,”佩奇说,“我会派人送去你家。”

“能不能找人去JJ的房间拿他的东西?玩具、书和衣服。他很可能需要,我不知道,或许对他有帮助。”

佩奇左边的女人记录下来。

“如果您决定出售任何一处或者所有房产,”卡特说,“我们可以帮上忙。我上一次核查的时候,三处加起来的公平市价在3000万左右。”

“那笔钱会进入信托基金吗?”道格说,“还是—”

“那笔钱会调入你们可用的流动基金。”

“那就是1000万变成4000万。”

“道格。”埃莉诺说,话语中的锐利超出了她的意图。

律师们假装没听到。

“干吗?”她的丈夫说,“我只是—确认一下。”

她点头,在桌下松开拳头,伸展手指。

“好了,”她说,“我感觉该回去了。我不想留JJ一个人在家太久。他的睡眠不太好。”

她站起来。桌子对面的律师团体也一致起立。只有道格仍坐在椅子上,做着白日梦。

“道格。”她说。

“啊,对。”他边说边站起来,然后伸展胳膊和背部,像只猫从阳光下长时间的午睡中醒来。

“你们开车回去吗?”卡特问。

她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们开的是什么车,但是贝特曼夫妇有好几辆车,包括一辆家庭SUV,这些也供你们使用,或者可以出售。看你们想怎么办。”

“我只是—”埃莉诺说,“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无法做任何决定。我只是需要—思考,或者说整理一下整件事—”

“没问题,我不问问题了。”

卡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他是个瘦子,有张和善的脸。

“请您记得,戴维和美琪不只是我的客户。我们的女儿同龄,而且—”

他停下来。她泪水盈眶,然后点了点头。她握了一下他的手臂,很感激在这种时候发现了一丝人性。

而身旁的道格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刚才说是哪种车来着?”

……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沉默。道格抽完了剩下的半包烟,他把窗户放下来,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很明显在计算着什么。

“要我说,保留洋房,对吧?”他说,“城里要有个地方。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们真的会回文雅岛吗?我是说,经历过这种事之后?”

她不回答,只是把头靠在头枕上,看着外面的树冠。

“还有伦敦,”他说,“我是说,那倒是很酷。但其实我们多久会去一次呢—要我说,我们把那栋房子卖掉,然后如果我们想去的话,总是可以住酒店的。”

他搓搓胡子,像儿童故事里一夜暴富的吝啬鬼。

“那是JJ的钱。”她说。

“没错,”道格说,“但是,他才四岁,所以—”

“这和我们想要什么不相干。”

“宝贝—好吧,我知道了。—但是这孩子习惯了某种生活的话,—现在我们是他的监护人了。”

“我是他的监护人。”

“当然,在法律上是你,但我们是一家人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合上嘴唇,她能感觉他咽下一股反驳的冲动。

他说:“我是说,好吧,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够好。但你知道吗?这整件事—这整件事让我和你一样,非常震惊。我很想让你知道,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把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说:“我们要同舟共济。”

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但她没有看过去。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孤单。

不过她不是独自一人,她现在是一位母亲了。

她将永远不再孤单。

二号画

如果你只看画幅中央的话,你会说服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让人疑惑的那个女孩—或许她只有18岁,一缕头发被吹到眼睛上—正在一个阴天的玉米地里散步。这个女人,她面朝着我们,只需再走几秒就会从高耸密实的绿色迷宫里出来。尽管玉米地顶上的天空灰暗得有几分不祥,女人和她身后前排的玉米却被狂热的太阳照亮,呈发热的橘红色,甚至头发遮掩下的她眯起了眼睛,一只手举上头,好像要遮蔽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