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16/27页)

格斯·富兰克林坐在他的椅背上,脚踩在座椅上。他已经保持清醒36个小时,穿着昨天的衣服,没刮胡子。他们很接近了。他们是那样告诉他的,几乎所有的数据都已经恢复。他随时都会拿到一份打印资料,飞行记录仪的数据会详述飞机做出的每个动作、输入的每条命令。声响录音机或许用时要久些,它们追溯时间的能力—把1和0转译成声音—牵制了它们在那个鬼魅驾驶舱里漂浮,并且见证了航班最后时刻的状态。

弹道测试显示,弹孔与吉尔·巴鲁克用的武器一致。奥布莱恩探员厌倦了逼近运安委的技术人员,问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出关于贝特曼保镖的更多信息。因为他的尸体没找到。奥布莱恩探员已经散布出一种新假说:或许吉尔背叛了他的雇主,把他的服务内容卖给了另一个买家(基地组织?朝鲜人?),然后在飞行进行时掏出他的武器,不知怎么的使飞机坠毁,然后逃走。

就像詹姆士·邦德电影里的反派那样?格斯的问题没人响应。他向奥布莱恩提出更有可能的一种假说,他们都知道巴鲁克没有绑安全带,在空难中死了,他的尸体被抛得无影无踪,被深海吞没,或者被鲨鱼吃掉了。这一切都有可能。但奥布莱恩摇头,说他们需要彻底调查。

在平行调查工作上,查理·布施的尸检结果在一小时前出来了,他体内的酒精和可卡因的毒理学检测呈阳性。现在有一个FBI小组在深入挖掘副驾驶员的历史,和他的朋友、家人进行面谈,回顾他的工作履历和学籍档案。他的档案里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有心理健康问题,但是他有阶段性精神病吗?就像德国之翼的副驾驶员一样?布施一直是一枚定时炸弹,还是他一直成功地保守了秘密?

格斯盯着飞机库远端的画廊。火车脱轨。龙卷风来袭。他曾经是个已婚男人,药品柜里是有两把牙刷的。现在他独自一人居住在哈得孙河畔一套毫无生气的公寓里,被密封在一个玻璃体中。他有一把牙刷,每餐饭用同一个水杯喝水,饭后冲一冲,把它放回架子上晾干。

一个技术人员抱着一沓文件过来,是打印资料。他把它递给格斯,格斯开始浏览。他的组员聚在他的身边,等待着。在某个地方,同样的信息被投放到银幕上,另一组人员聚集在周围。每个人都在寻找一段叙事,寻找一个有纬度有海拔的立体故事,613号航班在纸面上的大起大落。

“科迪。”格斯说。

“我看到了。”科迪说。

数据是纯数字形式,推力和升力的矢量数据,一目了然。它们绘出一张图形,因为如果想用数学方式描绘出一段行程,你需要的只是坐标。格斯阅读数据的同时,再现了飞机航程的最后几分钟—数据和乘客与机组成员的生命和个性剥离开来。这是一架飞机的故事,不是机上的人的故事。引擎性能的记录,襟翼的详情。

周围的灾难场景都被遗忘了,画廊和它的主顾。

数据显示,航班平安无事地起飞,向左倾斜,然后走直线。飞机根据航空交通管制的通例,在6分13秒内上升到7925米的高度。在第6分钟,自动驾驶仪开启,飞机沿着计划路径向西南方向行驶。9分钟后,飞机的控制权从飞行员手中转移到副驾驶员手里,即由梅洛迪切换到布施,数据无法反映其中的理由。航线和高度保持不变。之后,飞行进入第16分钟时,自动驾驶仪关闭。飞机急剧倾斜并向下俯冲,开始只是缓慢地运行,接着变成急剧的螺旋下降,就像一只追逐尾巴的疯狗。

所有的系统都正常,没有机械故障。副驾驶员关闭自动驾驶仪,采用手动控制。是他让飞机俯冲,最终坠入大海。那些就是事实。现在他们知道根本原因了。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他们知道布施醉了酒,嗑了药。他的感知能力和判断力被毒品改变了吗?他以为自己在正常地开飞机吗?还是他知道自己开启了死亡螺旋?

更重要的是,副驾驶员是等着飞行员走开,然后故意坠毁飞机的吗?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这种行为背后会有什么可能的理由?

格斯坐了一会儿。他的周围突然活跃起来,数字生成演算,又被再三复核。但格斯一动不动,他现在已经确凿地知道,这起空难不是意外。它的源头不在抗拉强度或接合点磨损的技术原因上,不是电脑故障或水力学错误造成的,而是在心理学的朦胧领域里,在人类灵魂的折磨与悲剧中。一个英俊、健康的年轻人为什么要让一架客机不可挽回地急剧俯冲,同时忽略驾驶舱外机长的拍门声,还要无视自己尖声叫喊的求生本能?是哪种不稳定的根基在他的头脑灰质中扎根—他先前没有确诊的精神疾病吗?还是近期对世界不公甚嚣尘上地发牢骚?—能激发一名议员的外甥把一架豪华飞机变成一枚导弹,杀死九个人,包括他自己?

那么他们可以断定,开枪射击是试图重新进入驾驶舱,取得对飞机的控制吗?

换句话说,这个谜团的解答超出了工程师的职权范围,而在巫毒教的猜测领域里。

格斯·富兰克林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踏入这场风暴。

他伸手去拿电话,然后改变了主意。在多次机密泄露后,这种消息最好还是当面传达。于是他抓起外套,朝汽车走去。

“我往那儿赶,”他告诉他的小组,“技工们破解录音机时打给我。”

游戏

电话打来时,他们正在客厅里玩梯子和滑道的游戏。“道格上电视了。”埃莉诺从厨房回来,电话在手里抖。她和斯科特四目相对,打手势示意需要让男孩有事可做,这样他们才能讲话。

“嘿,小伙伴儿,”斯科特告诉他,“上楼把我的包拿下来,嗯?我有一份礼物给你。”

男孩跑上楼去,头发在身后飘扬,脚步声像楼梯上的小瀑布。埃莉诺看着他离开,然后转身,脸色苍白。

“出什么事了?”斯科特问。

“我的母亲。”她一边找电视遥控器,一边说。

“怎么了—”

她正在翻找电视机下方的杂物抽屉。“遥控器哪儿去了?”

他发现它在咖啡桌上,一把抓过来。她拿过去,打开电视,按下按钮。黑色屏幕开始闪光,中央的星星生动起来,变得完整,生成一只在草原上找水的大象。埃莉诺不停地换频道,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