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线(第9/14页)
多尔避开枪管,说:“如何?”
我说:“我要出去。我手中有枪,而且这把枪看上去在必要的时候是能伤人的。我要求不多,只要比斯利把车钥匙扔给我,另一个人把没收的枪还给我,我就会把这起绑架忘得一干二净。”
多尔懒洋洋地一耸肩,带动了两条胳膊。“然后呢?”
“好好琢磨下你的交易,”我说。“如果你能为我提供足够的保护,我或许会入伙……而且,如果你真的像你想的那样顽强,几个小时也没多大关系。”
“是个办法,”多尔咯咯笑起来,接着对比斯利说,“管好你手里的枪,把车钥匙还他。还有他的枪——今天拿走的那把。”
比斯利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裤子。他把我的皮质钥匙包扔到桌角下。歪嘴男人抬手,缓缓伸进边袋,我也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多尔。歪嘴男人掏出枪,扔在地上,把它踢过来。
站在多尔身后的我向后退去,捡起地上的钥匙和手枪,侧着身子朝房门移去。多尔眼神空洞地瞪向我。比斯利转动身子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却在我接近房门时躲开了。另一个人都没法让自己保持安静。
我走到门边,转动门上的钥匙。多尔梦呓道:“你就像是橡皮筋上的橡胶球。走得越远,反弹越厉害。”
我说:“橡皮筋可能会有点磨损。”我穿过房门,插入钥匙,堵上房门,以防背后有冷枪射来。我只是虚张声势,它顶用,那是因为多尔默许了,仅此而已。
我走出房子,发动马蒙,转了个弯,车滑下山肩,驶上高速公路。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当我开上混凝土高速公路大桥时,已经过了下午两点,我单手开了会儿车,抹去颈背上的汗水。
8
太平间位于明亮、安静、幽深的走廊尽头,有条岔路通往县法院大楼的主要大厅。走廊尽头是两扇门以及镶嵌有大理石的光秃秃的墙壁。一扇门的玻璃上写有“审讯室”,房内没有灯光。另一扇开着的门通向令人心情愉悦的小办公室。
一个蓝眼珠、铁锈红头发中分的男人正趴在桌上倒腾打表格。他抬头看向我,灿烂一笑。
我说:“好啊,兰登……还记得谢尔比的案子吗?”
明亮的蓝眼睛忽闪起来。他起身绕过桌子,手垂在身边。“当然。我们能做点什么——”他打住话头,咬起手指。“该死!你就是那个开破车的家伙。”
我把烟头扔到走廊上。“我不是因为这事儿才来的,”我说。“至少不是这个点。有个叫卢·哈格的家伙……昨晚还是今早在西马尔隆被人枪杀,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我能看一眼吗?”
“没人能阻止你,”兰登说。
他带我穿过办公室另一头的房门,进入一个一片惨白的地方,四周是白色的瓷砖和玻璃,还有明晃晃的灯光。一堵墙边排列着两层配有玻璃窗的大铁柜。透过小洞可以看见白布包裹的物体,更远处是结了霜冻的管道。
一具盖有床单的尸体躺在头高脚低呈倾斜状的桌子上。兰登随意拉下床单,露出男人死气沉沉、平静、泛黄的脸庞。黑色长发散落在小枕头上,还有水渍洇出。半睁的双眼淡漠地望向天花板。
我凑近了去看那张脸。兰登把床单往下拉,指关节敲在胸腔上发出木头一般的空洞声响。心脏位置有一个弹孔。
“干净漂亮,”他说。
我迅速转身,掏出一根烟,在指尖摩挲。我盯着地板。
“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他口袋里的东西,”兰登说。“当然,我们查了他的指纹。你认识他?”
我说:“是的。”
他用拇指指甲轻轻刮搔自己的下巴。我们走回办公室,兰登在桌子后面坐定。
他翻找起文件,从一沓纸张里面抽出一份,研究了片刻。
他说:“一辆县治安官的警车在十二点三十五分发现了他,就在驶出西马尔隆的一条老路边上,距离运河有四分之一英里的距离。那里车流量并不多,但巡逻车会弯过去,留意下男女之间搂搂抱抱的事儿。”
我说:“能告诉我他当时死了多久?”
“不久。尸体仍旧温热,而昨晚挺冷的。”
我把没点燃的香烟塞进嘴里,香烟随嘴唇上下抖动。“还有,我打赌你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把点三二的钢制手枪,”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兰登立马问道。
“只是猜的。弹孔就是这样。”
他明亮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谢过他,表示还会来麻烦他,随即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点燃香烟。我走到电梯旁,上了其中一部,直达七楼,穿过和楼下几乎一模一样的走廊,只是这条走廊的尽头并非太平间,而是一间空荡荡的小办公室,供地方检察官的调查人员使用。我在中途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伯尼·奥尔斯一身松松垮垮的肉端坐在靠墙的办公桌旁。他就是那个项目负责人,芬威瑟曾告诉我如果遇上麻烦就来找他。他中等身材,一头金发,眉毛雪白,突出的下巴中间有一道深深的凹痕。另一堵墙边也有张办公桌,放了对硬质扶手椅,橡胶垫上有个黄铜痰盂,此外别无他物。
奥尔斯随意地向我点点头,起身插上门插销。接着,他从办公桌内拿出装有小雪茄的扁盒,点燃一支,把盒子推过办公桌,他顺着自己的鼻子盯着我瞧。我选了一把直背扶手椅坐下,稍稍向后倒去。
奥尔斯说:“如何?”
“是卢·哈格,”我说。“我曾一度以为,也不一定是他。”
“他妈的你在想什么啊。我本该告诉你就是哈格。”
有人试图开门,接着门敲响了。奥尔斯不予理会。那人走远了。
我慢慢说道:“他被杀时间是在十一点三十分至十二点三十五分之间。正是在这段时间内,他在被发现的地方遭人杀害,并不是那个女孩说的时间。我没作案时间。”
奥尔斯说:“好吧。或许你可以证明。或许你能证明你的一个朋友没用你的枪杀人。”
我说:“我的朋友不会用我的枪杀人——如果他是我的朋友。”
奥尔斯轻哼一声,酸溜溜地撇嘴一笑。他说:“大多数人都这么想。因此,他才会这么做。”
我任凭椅腿落在地上,定睛瞧他。
“我能来和你说说那些钱和枪吗——那些把我牵扯进来的东西?”
奥尔斯面无表情地说:“本来可以——如果你他妈的清楚有人已经说出了一切。”
我说:“多尔倒不浪费时间。”
我掐灭香烟,弹向黄铜痰盂。之后,我站起来。
“好吧。现在外面还没有盯上我的眼线——我要好好想一遍,再说出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