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第7/13页)

“好极了,”我高兴地说。“我自己就是个资深的金鱼爱好者。”

“日落”伸手去拿酒瓶,倒了两指高的苏格兰威士忌,然后放下酒瓶。他站起身,将领口竖起,尽可能地向上抬起下巴,虽然他并没有下巴。

“但别出什么岔子,兄弟。这件事还是挺有压力的,就像是在丛林深处狂奔,还会遇到些麻烦。有可能就成了抢劫。”

“没问题,”我说。“保险公司的人会帮我们。”

“日落”扯了扯马甲的衣角,搓了搓他那细长的脖子后侧。我戴上帽子,把苏格兰威士忌放进我刚才坐着的椅子上的袋子里,然后去关窗。

我们向门口走去。我正要伸手去抓门把手时,门锁突然咔哒作响。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日落”贴着墙往后退。我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打开了门。

两把枪几乎出现在同一高度,一把是小手枪——点三二口径,另一把是把大的史密斯·威森手枪。他们无法并排进入房间,于是女孩先进来了。

“好吧,高手,”她的语气干巴巴的。“奖金无上限,就看你是不是够得着了。”

8

我慢慢地退回房间。两位访客令我印象深刻,不管是哪位。我被自己的包绊了一跤,向后摔倒,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滚到一侧呻吟起来。

“日落”随口说道:“就是这些家伙吧,伙计们。干得漂亮!”

他们俩的视线从地上我的身上移开,我迅速松开枪套,把手枪压在身下,继续假装呻吟。

一阵沉默。我没有听到任何枪声。房间的门还大敞着,“日落”的身子还紧贴在门后的墙上。

女孩一字一句地说:“盯紧那个侦探,拉什——关上门。瘦子不会在这儿开枪。没有人会在这儿开枪。”接着,我勉强听到她又补充了一句:“用力摔门!”

拉什·麦德摇晃着向后穿过房间,同时继续用史密斯·威森手枪对准我这边。他背对着“日落”,脑子里不知转过什么念头,眼睛滴溜溜地直打转。我已经可以轻松地向他开枪了,不过剧情并非如此。“日落”两腿撑开站着,吐出舌头。那双呆板的眼睛似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瞪着那个女孩,女孩也瞪着他。他们俩的手枪互相指着对方。

拉什·麦德来到门口,抓住门的边缘,狠狠关上了门。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门关上的一刹那,点三二口径的手枪就会开火。如果时机恰好,就不会有人听见枪声。那枪响会消失在重重的关门声之中。

我突然伸手,抓住了卡罗尔·多诺万的脚踝,狠狠拽了一下。

门关上了。她的枪开火了,击中了天花板。

她一转身向我踢来。“日落”那紧绷而带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他慢吞吞地说:“如果你们想这么玩,那就这么玩。我们奉陪到底!”他那把柯尔特手枪上的击锤咔哒一声响了。

他的声音令卡罗尔·多诺万平静了下来。她松弛了下来,将自动手枪丢到了身侧,从我身边走开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麦德转动门上的钥匙后,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帽子斜戴着,遮住了一只耳朵,两条胶带的末端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我正胡思乱想之际,大家都一动不动。外面走廊上没有脚步声,一切正常。我慢慢地用双膝撑地,将我的手枪滑向一边,然后站起身来,走向窗口。人行道上没有人朝斯诺夸尔米酒店的楼上观望。

我坐在宽边的老式窗台上,样子略显尴尬,就像一个说了脏话的牧师。

女孩向我厉声说:“这家伙是你的搭档?”

我没吱声。她的脸慢慢红了,双眼通红。麦德伸出一只手,嘴里嘀咕道:

“听着,卡罗尔,现在你要听好。这样的行动不是个办法……”

“闭嘴!”

“哦,”麦德一时语塞。“好吧。”

“日落”悠闲地打量了女孩三四回。他拿着枪的手从容地靠在臀部,整个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我见过他拔枪的模样,希望那女孩不要上当。

他缓缓地说:“我们听说过你们俩。你们出价多少?我甚至都不想听,但我无法容忍开枪杀人的罪行。”

女孩说:“那笔钱足够四个人分。”麦德使劲地点了点他那颗大脑袋,几乎挤出了微笑。

“日落”扫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那就四个人分。”他叹了口气。“但最多四个。一起去我那儿喝一杯吧。我不喜欢这里。”

“我们肯定是看上去头脑简单的人吧,”女孩阴险地说。

“杀人很简单,”“日落”慢吞吞地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所以我们得好好谈一谈。这可不是射击比赛。”

卡罗尔·多诺万从左臂上滑下一只小羊皮皮包,将点三二口径手枪塞进包里。她微微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明艳动人。

“我下注了,”她平静地说。“我加入。你住的地方在哪儿?”

“在沃特街上。我们打算坐出租车去。”

“带路吧,老兄。”

我们走出房间,乘电梯下了楼,四个交情不错的人穿过大堂,大堂里到处挂着装饰用的鹿角、鸟类标本和镶了玻璃框的压花标本。出租车沿着国会大道行驶,经过了一个广场和一栋高大的红色公寓楼。这栋公寓坐落在这样一个镇子上,显得过于高大,除非立法机关在这儿。沿着电车轨道,还能看见远处的国会大楼以及高门紧闭的政府大厦。

人行道由一排橡树分成了两边。花园的围墙后露出了几栋稍大一些的住宅。出租车飞驰而过,转入一条通往普吉特海湾尽头的路。不一会儿,一片掩映于树林中的狭长空地上出现了一栋房子。树干后的远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域。房子有一个带屋顶的门廊,一片小草坪上野草丛生。一条烂泥车道的尽头有一个车棚,一辆古董旅行车就停在棚下。

我们下了车,我付了车费。我们四人谨慎小心地目送着出租车淡出视线范围。接着,“日落”说:

“我住在楼上。楼下住着一个学校老师,她没在家。我们上楼喝一杯吧。”

我们穿过草坪来到门廊,“日落”推开一扇门,指了指向上的狭窄台阶。

“女士先。领个头,美女。这儿可不会有人关门。”

女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走上了楼梯。我第二个,接着是麦德,“日落”殿后。那个单间几乎占据了整层二楼,由于外面的树木,室内很黑。房间里有一扇天窗,一张宽大的长沙发放在倾斜的屋顶下,还有一张桌子,几把藤椅,一台小收音机以及地板中央的一个黑色炉子。

“日落”钻进一个小厨房,带着一个方形酒瓶和几个杯子出来。他给每个酒杯都倒了酒,举起一杯,剩下的几杯留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