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烦的珍珠(第7/13页)

亨利紧紧地瞪着他。甘德赛的眼神此刻明亮、坚定而又真诚。

“他是谁?”亨利问。

“企鹅俱乐部的老板。在日落大道上——8644号,或者是差不多的门牌号。如果有人能查出来,那一定是他。”

“多谢,”亨利平静地说。他瞥了我一眼。“你相信他吗?”

“好吧,亨利,”我说,“我觉得他还是可能会撒谎的。”

“哈!”甘德赛突然大叫。“一个骗子!一个——”

“闭嘴!”亨利咆哮道。“那是我的台词。可靠的人,是吗。甘德赛?这个杰克·洛勒?”

甘德赛奋力点头。“绝对是可靠的人。杰克·洛勒涉足所有与上层社会有关的事。只是不容易见到他的面。”

“这点不用担心。多谢,甘德赛。”

亨利把黑色棍子扔在房间的角落里,清空左手一直握着的左轮手枪的后膛。他排出子弹,然后弯下腰,把枪在地板上一滑,手枪消失在了桌子底下。他随意地抛起子弹,然后任它们四下散落在地上。

“再见,甘德赛,”他冷冰冰地说。“要是不想被人在床底下找到的话,就安分点儿。”

他打开门,我们迅速走了出去,趁“蓝色潟湖”的员工尚未插手。

5

我的车停在离街区不远的地方。我们钻进车里,亨利双手靠在方向盘上,闷闷不乐地望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嗯,你怎么想,沃尔特?”他终于发声了。

“你要是问我的意见,亨利,我想甘德赛是在胡编乱造,只是为了打发我们。而且,我觉得他不相信我们是保险公司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还有一条额外的证据,”亨利说。“我估计根本没有什么名叫梅拉克里诺或者杰克·洛勒的人,这个甘德赛拨了个空号,装模作样地打了一通电话。我应该回去,把他的胳膊和腿卸下来。让那死胖子见鬼去吧。”

“我们有了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亨利,我们要尽全力去付诸实践。现在我建议我们应该回到我的公寓,试着思考一些别的事。”

“接着就烂醉如泥,”亨利说着,发动了汽车,驶离了路沿。

“我们也许可以少喝点酒,亨利。”

“呀!”亨利嗤笑一声。“缓兵之计。我应该回去,拆了那家伙的老窝。”

尽管当时没有红绿灯,他还是把车停在了十字路口,举起一瓶威士忌放到嘴边。他正要喝时,后面有辆车上来了,撞上了我们的车,但撞得不太严重。亨利呛了一口,放下酒瓶,衣服上洒到了一些。

“城市越来越拥挤了,”他大吼道,“想喝口酒都会被某些聪明的猴子撞到手肘。”

因为我们的车还没有向前挪动,后面那辆车不知是谁在车里,一个劲儿地在按喇叭。亨利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又回来了。我听见声音很吵,那个高嗓门的是亨利。片刻后他回来了,钻进车里,把车开走了。

“我本应该撕掉他的脸,”他说,“可我怂了。”他快速驶过通往好莱坞和冰碛堡的道路,我们上楼来到我的公寓,手上拿着巨大的玻璃杯,坐下来。

“我们最好喝上一夸脱半的烈酒,”亨利说,他望着先前他放在桌上的两个酒瓶,边上的酒瓶空置已久。“这个主意应该过得去。”

“要是酒不够,亨利,放酒的地方还有足够存货。”我兴致高昂地干了自己这杯。

“你似乎是个正经的家伙,”亨利说。“究竟是什么让你说话这么风趣?”

“我似乎没法改变说话风格,亨利。我父母都是新英格兰传统下严苛的纯粹主义者,即使在读大学时,我都不能流利地说方言。”

亨利尝试着消化这句评论,不过我看得出,这让他的腹部仿佛重重地挨了一记。

我们就甘德赛及他可疑的建议又聊了一会儿,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接着,我桌上的白色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我匆忙奔向电话,心里希望是艾伦·麦金托什打来的,希望她已经恢复了心情。可结果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一个陌生人。言词干脆,带有一种讨厌、生硬的语气。

“你是沃尔特·盖奇?”

“我是盖奇先生。”

“好吧,盖奇先生,我知道你在黑市上找某件珠宝。”

我紧紧抓着听筒,转过身,越过电话机冲亨利挤眉弄眼。可他烦闷地给自己又倒了一大杯老种植园牌威士忌。

“的确如此,”我对着听筒说,竭力保持声音平静,虽然我的兴奋之情已经难以抑制了。“如果你说的珠宝是珍珠的话。”

“一串四十九颗,伙计。报价五千块。”

“天哪,这太扯了,”我倒吸了一口气说。“五千块买这些——”

那个声音粗鲁地打断我。“你听好了,伙计。五千块。伸出手来,数数手指。不多不少,就五千。好好想想吧。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电话干巴巴地挂断了。我颤抖着将电话放回支架上。我浑身发抖,回到椅子上坐下,用手绢擦了擦脸。

“亨利,”我用一种低沉紧绷的声音说道,“奏效了。可太奇怪了。”

亨利将喝完酒的杯子放在地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把一只空玻璃杯放下并且不去倒酒。他用那双严厉的、一眨不眨的绿色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是吗?”他温柔地说。“怎么奏效了,兄弟?”他用舌尖慢慢地舔了舔嘴唇。

“我们在甘德赛老窝里做的奏效了,亨利。有个男人刚才打电话来,问我是否在黑市上寻找珍珠。”

“老天爷啊。”他噘起嘴,柔和地吹着口哨。“那个该死的意大利佬毕竟有一手。”

“不过报价是五千美元,亨利。这似乎就很难解释了。”

“嗯?”亨利鼓起双眼,仿佛眼球就要挣脱眼眶了。“五千块买这些赝品?那家伙疯了。你说它们最多值两百块。这家伙整个是有病吧。五千块。有五千块钱,我都可以买下足够多的钻石来铺满梅·韦斯特[3]的屁股了。”

我看得出亨利似乎很迷惑。他默默地为我们俩的酒杯添上酒,我们便互相瞪着酒杯后的对方。“好吧,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沃尔特?”沉默了很久之后他问。

“亨利,”我坚定地说,“只能做一件事。艾伦·麦金托什的确是私下里告诉我这件事,她没有得到潘鲁德多克夫人的明确许可告诉我有关珍珠的事,我觉得我应该尊重隐私。可艾伦现在生我的气,不想跟我说话,原因是我喝了太多的威士忌,尽管我的言语和大脑仍然非常清晰。最后一回合是个非常奇怪的动态,我觉得,无论如何,我应该咨询一下我们家一个亲密的朋友。当然,最好是某个具有经营大型企业经验的人。除此之外,此人还要对珠宝懂行。亨利,的确是有这么个人,明天上午我要去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