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1/20页)
她说:“你为什么不写个回忆录?或者用录音机录下自己的故事。这会很有趣的。”
“我的‘回忆录’?”他笑了。
“是啊。”她说,“好好考虑一下吧。你认识休伯特·希尔吗?他就住咱们楼里,在九层A座。”
他摇了摇头。
“他是个作家,”她说,“不错的作家。他正在写一本有关电视的书,他可能会很乐意和你聊聊。我可以帮你引荐。但是考虑一下,创作一部只属于你自己的作品。说真的,会很有销路的。如果你想很严谨地引用一些私人材料,那很好。或者你想采纳一种轻松幽默的态度,我敢肯定你一定很擅长这个。怎么舒服就怎么写。”
他笑了笑,说:“我会考虑的。”走过杰森霍尔咖啡馆时,他指了指说:“要不要喝咖啡?”
“能改日吗?”她问,“我得去银行一趟,然后要回去工作。”
他们走过九十一号大街时,她摘下了太阳镜。“遇见你我很开心。”她说完伸出了手。
“我也是。”他说着,握了握她的手,对她笑着。
“考虑一下自传的事吧,”她说,“我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好的,我会考虑的。”他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可马上他又走了回来。“嘿,”他说,“你口音的事,我是开玩笑的。那天在收发室,我看见你包裹上的回寄地址了,住在堪萨斯州威奇托的诺丽丝夫妇。”
她笑了笑说:“谢谢你能这么说。”
“我不想让你觉得自己的时间是白费了。”他说,“你根本没有口音,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对她笑了笑,说完转身离开了。
她也转身戴上太阳镜,等待交通灯变信号。她轻快地活动着脚趾,对青绿色的天空笑了笑。
周三时,她在预售会上展示了三本书,市场部的人喜欢头两本,对第三本不怎么喜欢,这已经出乎她和其他编辑的预料了,他们原本以为市场部的人会特别痛恨这第三本书呢。她在萨克斯精品百货店逛了一个小时——买了一条酒红色的绸裙和几件内衣。
那一晚她和鲍勃以及梅格·亨特聊了很久。梅格是利用在肯尼迪机场转机的时间打给她的,她正准备飞伦敦,她俩花一个小时回忆了在锡拉丘兹共度的那些日子。她给腿部脱毛时,克莱尔·布鲁姆正在读《到灯塔去》的最后一部分,菲利斯则趴在防滑垫上用舌头舔洗毛发。
她几乎整个周四都和一个来自纽华克的女人在一起工作,她的小说处女作是一部妙趣横生的科幻作品,不过篇幅太长了,大概得删去两百页左右。然后她还去华纳公司楼上的茶水间商讨了凯瑟琳那部大部头的传记——人们全都拥在那儿喝香槟,吃俄式薄煎饼和鱼子酱。
回到家,她打开出租车门,面前一片亮光,一个女人手拿麦克风冲了过来。“你住在这里吗?”一个男人问,“你认识休伯特·希尔吗?”那个女人则问:“你知道这栋楼被人称为凶宅大楼吗?”沃尔特将他们挡开,领着她向大门走去。“他踢我!你们看到他踢我了吗?说你呢!看大门的!你有麻烦了,浑蛋!”
沃尔特关上了门,透过玻璃门向外望去。“这帮杂碎,”他用他深沉的男中音说道,“这儿好像到了动物园的喂食时间一样。幸亏您回来得比较晚。”
她说:“休伯特·希尔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隔着眼镜盯着她看。他点了点头,随后将眼光移开了,往后退了几步,把门拉开。有人走了出去,然后他又关上了门。
“出了什么事?”她问。
他吸了口气,摘下眼镜。用一双水汪汪的褐色眼睛盯着她看,轮廓鲜明的脸显得很苍白。“他摔倒在浴室里了,”他说,“他脚上打了石膏,为了防水,上面缠了一层塑料袋——然后他滑倒了,撞到了头。”
“他死了?”她说。
他点了点头,随后把门打开。一个男人一边喊着上帝一边走了进来。沃尔特关上了门,盯着她看。随后他说:“你认识他吗?诺丽丝小姐?”
她点了点头。
“您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吗?”
她拿不定主意。
他指了指放置监视器的那块大理石,旁边有条长椅,她坐了下来,他则接过她手上的公文包。他戴上眼镜,双手握住公文包,凑近了对她说:“他公司的人发现的。他好几天不接电话,也没有去赴约。”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他眼神游离开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也不确定。”他看着她,钢架眼镜闪闪发光。“他就躺在喷头底下的地板上,”他说,“天气太热了,所以他们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出的事。人们最后一次和他联系还是在周一晚上。”
“我的天啊。”她说。
4
果不其然,埃德加打电话来了。“我的天啊,真是倒霉到家了!”
“可不是么,难以接受。”他说着关闭了床尾处电视的声音,“我和他在电梯里谈过几次。他看上去人挺好的。”他把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端起印有“我爱纽约”字样的马克杯,用脖子和肩膀夹着电话,把枕头放在背后。
“偏偏今天出事儿,报纸上正缺个头条新闻呢。”
“会没事的,”他说着躺了下来,“就像当初拉斐尔那件事一样。”说着话他呷了一口咖啡。
“求你了,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已经第五起了,而且死的还是个知名作家,不是楼层管理员。这栋楼正变得越来越不受欢迎。我不想对你说这样的话,但是你还记得我曾警告过你,叫你别把这栋楼变成出租房吗?想当初,如果你把它按公共公寓出售,就用不着这么操心了。”
“我懂,”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电视上无声的洗面奶广告,“很遗憾当初没听你的话。”他呷了一口咖啡。
“你看过报纸了吧?”
“还没,”他说,“我还在床上,昨天睡得晚。”他放下马克杯,拿起遥控器。
“《纽约邮报》的头版上用大字写着‘凶宅大楼’,边上还配着一幅从下往上拍的大楼照片。《每日新闻报》也在版面上用了‘凶宅大楼’的字眼。还有《纽约时报》——让我看看——在B3版上写道:‘一位作家成了上城东区大楼里遇害的第五人。’他们误把科纳海伊写成是在美林证券工作了,我猜他们明天就会更正。”
“会没事的,”他边说边换着台,屏幕陆续闪过幼童、肥皂块、野外大猩猩的图像,“只不过要多花点时间罢了。”
“我这里的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记者们都来问:‘这栋楼是属于谁的?他怎么看待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