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18/20页)
他笑了笑。“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他说,“我是个和电脑打交道的人。我一整天都对着屏幕,晚上大多数时间也是如此,整片好风景会被浪费的。所以我就住在十三楼。这是最难租出去的一层楼。很多人这么迷信,这倒让人挺惊讶的。”
“现在这样的人尤其多。”她说。
他点了点头。“现在这样的人特别多。”他叹了口气。
她说:“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可真够困难的。这栋楼掉价了吗?”
他耸了耸肩。“有点,也许吧。但它会涨回来的。”
她对他笑了笑。“你说得对。”她说,“我还一直在纳闷呢。那天我们聊过天之后,我甚至跑去问麦克伊沃女士了。”
“真的吗?”他说。
“我现在感觉这样做有点——犯傻。”
“不会的,别傻了。”他说,“你能有打破砂锅的劲头是好事。我说了,我能感觉得到。”
他俩相互笑了笑。
“你要来杯喝的吗?”她问。
“当然,为何不呢?”他说,“谢谢。能来一杯金汤力吗?”
“伏特加?”她站起身来问。
“也行,”他说,朝房间那头望去,“你的书可真多。有多少是你编辑的?”
她在沙发边上停下来。“彼得,”她转过身来说,“德米特里说有人曾让他给我点额外照顾。就在我签合同的时候。这是为什么?”她看了看他。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腿,身体向前靠了靠,前臂放在膝盖上。“谢谢你,德米特里。”他说。
他转过头来,盯着她。点了点头。“那时你来看房子,”他说,“我刚好在收发室里。我盯着你看了一会儿。”
“一会儿?”她说着笑了笑。
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西娅·马歇尔的电视女影星?”
她看着他。
他坐直了,盯着她,蓝色的眼睛开始放光。“我的天啊,”他说,“我刚意识到,你当然听说过,肯定有好多人告诉过你你长得像她了。我刚刚才意识到这点。天啊……”他摇了摇头,笑了笑,站了起来。“他们这样说过,对吗?”他朝她走来。“我猜,最近这样说的人不多了。”
她说:“有过几次……”
“你的声音也很像她。”他沿着沙发,往她这个方向靠了靠,拉紧了丘比特之弓,脸上露出了他那阳光般的笑容。“所以只在那一瞬,我就被你吸引住了。”他说,“我估计你也注意到了。帕尔梅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普遍,几乎没有什么例外。俄狄浦斯情结[33],我的意思是说,她是我母亲。西娅·马歇尔是我母亲。”他点了点头,笑了笑。“我母亲,”他点点头,“西娅·马歇尔。”他眨眨眼。“有一次我在电梯里听他说起过,”他说,“帕尔梅医生住在二层A座。他是名心理医生,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西奈山医学院的医生。”
她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说:“两杯伏特加和汤力水……”
说完,她走进厨房。
深吸一口气。
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
他跟着走了进来,穿着淡黄色毛衣的手臂架在柜子上。看着她把许多新月状的冰块倒进杯子里。“她是个出色的女演员。”他说,“演得惟妙惟肖,简直难以置信。她曾在电视的黄金时代里出演过所有伟大的电视剧——《钢铁时刻》《卡夫剧院》《菲力克剧院》《一号工作室》……广播电视博物馆里收有她演过的三部电视剧。在录像带上。保罗·纽曼曾在其中两部中出演过。嗨,你好,菲利斯。”
菲利斯叫了一声,来到盛水的碗边。
她把伏特加倒在冰上。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出演《寻找未来》上了。”他说,“那时剧本制作中心搬去西海岸了,而我的父亲不想让她去那儿,所以她只能演肥皂剧——《指引灯》,随后就拍了《寻找未来》。这种工作可真要命。早上彩排,然后拍摄,再然后研究安排明天的演出,最后回家,研究台词。彩排,拍摄,安排,研究——无尽的循环。我基本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不过,她确实是个出色的女演员,演什么都那么精彩。她拍了一年的《指引灯》和六年的《寻找未来》……”
她倒了点汤力水。“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她问。
“他是美国钢铁公司的总裁。”他说。
她望着他。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你在想,她是得力于我父亲的帮助才能演戏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无论《钢铁时刻》还是《卡夫剧院》都没有——他可有不少卡夫公司的股份,但他确实没有那么做。他从来不干涉她的事业,他俩都希望能这样。她从不靠别人争取角色,她是个出色的女演员。”
她切了片酸橙,随后问道:“你有兄弟或者姐妹吗?”
“没有。”他说,“你呢?”
“我有个弟弟。”菲利斯开始挠磨爪杆,随后抬起头盯着她看。“乖猫咪。”她转向橱柜。
“别这样就奖励它。”他说,“你得让它开始认真对待磨爪杆。它这是在骗你呢。”
她用手扶着打开的柜门,看着他,然后看着菲利斯用后腿站着,前腿挂在磨爪杆上,正抬起头来看着她。菲利斯又挠了一下磨爪杆,好像在暗示她什么。“你说得对。”她说着,关上了柜门。
“对不起,菲利斯。”他说。
菲利斯看看他,看看她,又转回来看看他。
他们轻声笑了起来。
菲利斯离开磨爪杆,慢悠悠地走进门厅,摇晃着尾尖是黑色的尾巴。
“我想我是得罪它了。”他说。
“它会忘了的。”她笑着说,“你是对的,我一直都是个容易上当的人。它太狡猾了……”她递给他一个酒杯。
“谢谢。”他对着她举起了杯子,“干杯!”
“干杯!”她说,随后和他碰了碰杯子。
他们相互笑了笑,呷了一口酒。
她转过身向门口走去,提高嗓门说:“山姆·耶鲁也住在这栋楼里,这不可能是巧合吧?”杯子掉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碎落一地,酒洒了出来。她停住脚步。
“妈的!我就是个笨手笨脚的蠢货……”
“没关系。”她说,放下自己的杯子,去取纸巾,“你又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做了一件别人刚做过的事情。”
地毯边缘被弄湿了,他那条丝光棉裤子的裤脚也湿了。他俩俯下身子,用纸巾擦着地板,从洒落的酒水中将碎玻璃碴捡起来。菲利斯走了过来,看着他们。
“对不起,打碎了你的杯子。”他说。
“我会从租金里扣掉的。”她说。
他们笑了笑,继续擦地板。
“不,”他说,“山姆·耶鲁住在这里不是巧合。你俩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