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之路(第7/19页)

“大家都去哪儿了?”她问道。“我是说我们那伙人。”她又加了一句,因为酒吧里仍然人满为患。

“都出去了,我估计。”他回答说。

“你妻子呢?”

“哦,她也去了。她跟着奥瑟夫人和迪安小姐。你丈夫和她在一起。”

“明白了。”

她早就明白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吉姆故意趁着她上楼的当口溜了出去。

“我说,你大可不必坐在这里饮鸩止渴。”她说,“我建议你把外套取来,跟我一块去找其余的人。一个人待在这里毫无意义。”

也许她是对的。姬尔本该留在他身边,可现在落得他一个人对影独酌,实在徒劳无益。但她跟福斯特眉目传情,的确让他无法忍受,他本想自己留在这儿,以此来教训她,但实际上他惩罚的是他自己。姬尔可能根本就不在乎。

“好吧,”他说着,滑下椅凳,“我们去追他们。他们可能也没走太远。”

他们一起沿着通往山谷的小径向下走。这两个人实在太不相配了:鲍勃·史密斯又瘦又高,蓬乱的深色头发长及肩头,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凯特·福斯特则穿着她的貂皮外套,漂染成蓝色的头发下面有对金耳环晃来晃去。

“如果要我来评价,”她一边艰难地迈着步子——因为脚上的鞋子很不得劲——一边对鲍勃说,“整个耶路撒冷的这趟旅游就是一个错误。没人对这个地方真正感兴趣,也许只有迪安小姐除外。你知道这个奥瑟夫人是怎么回事,她跟牧师一块儿安排一切,还要假扮领主夫人,无论是在英格兰、在船上还是在中东。那个巴布科克,他简直就是一个废物,我们还不如没有他这个人。至于你们两个……嗯,如果什么都由着你妻子,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很难开始美满的婚姻生活。你得表现点儿威严才行。”

“姬尔还很年轻,”他说,“她刚满二十岁。”

“哦,青春……别跟我谈什么青春了。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至少在我们国家如此。世界其他地方的年轻人就大不相同了——我尤其在想阿拉伯国家的青年人,那里的丈夫对自己的新娘严加看管,以保证她们不惹麻烦。”

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想,这些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全都只考虑自己,从不顾及别人。我看待问题不要如此敏锐就好了,这样也于事无补,事事操心让我自己也很不舒服——世界形势、未来、吉姆……他跟那个女孩到底跑哪儿去了?我的心总是乱跳,不知这些药片是否适合我……?

“别走那么快,”她说,“我跟不上你。”

“对不起,福斯特太太。我好像看见远处那片树丛旁边有两个人影。”

他想,如果那是他们两个,那又能怎么样?我是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我不能只因为姬尔跟其他成员到酒店外面散步就大闹一场。我应该在边上转悠转悠,什么也不说,等回到酒店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这该死的女人能闭一会儿嘴就好了……

那两个人影原来是奥瑟夫人和迪安小姐。“你们看见吉姆了吗?”凯特·福斯特问道。

“没有,”奥瑟夫人答道,“我正纳闷菲尔出什么事儿了。但愿我们的男士不要这么快全溜干净了。这也太不体谅别人了。我觉得至少巴布科克应该在等着我们。”

“跟亲爱的神父大不相同,”迪安小姐喃喃地说,“要是他在,一切都会组织得井井有条,他很清楚要向我们展示什么。就说眼下吧,我们不知道客西马尼花园是沿着这条路还要往前呢,还是我们现在站着的周围就是。”

墙那边的树丛很是阴暗,小路上石头丛生,越发崎岖不平。要是神父跟他们一道,她就会倚在他的手臂上。奥瑟夫人尽管很是亲切,但这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往前走了,”鲍勃说,“你们三个留在这儿吧。”

他大步向前,沿着小径往下走。如果其他人都在一起,那他们就不会离得太远。上校应该是负责的,他会留意姬尔的行踪。

前面大约一百码的地方有一块没有大树的空地,只有几丛低矮的橄榄树,高低不平的地面连成一片,看上去丝毫不像一座花园,反正这次外出愚不可及,明天还得再来一趟。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只有一个,弓身对着一块石头站着。这人是巴布科克。一时间鲍勃有些尴尬,以为他在祈祷,接着就看清他正借着手电光附身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鲍勃的脚步声让他抬起头来,挥了挥他的手电筒。

“其他人都在哪儿?”鲍勃问道。

“上校留在了上面的路上,”巴布科克回应道,“男孩在下面,从那儿看客西马尼更清楚些。但花园已经关门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你从这儿也可以感受一下气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鲍勃靠近自己,“如果我不把眼前的一切记下来,我就会记不住。罗宾把他的手电筒借给我。等我回家以后,可以就这里的所见办个讲座。嗯,也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讲座,不过是跟小伙子们谈谈我的观感。”

“你看见姬尔没有?”鲍勃问。

巴布科克瞪大了眼睛。姬尔……哦,他的年轻妻子。

“没有,”他说,“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你这不瞧见了?她没跟我在一起。”鲍勃气得几乎喊了起来,“这条路上边只有福斯特太太、奥瑟夫人和迪安小姐。”

“哦,”巴布科克说,“哦,那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上校应该在附近什么地方。我是跟那男孩单独过来的。”

鲍勃只觉得心里怒火上涌。“那我倒想问问,”他说,“不是我粗暴无礼,可到底是谁负责这次外出?”

巴布科克牧师的脸红了。鲍勃·史密斯没必要这么激动。

“这里没有由谁负责的问题,”他说,“上校和我还有罗宾,我们自己决定出来走走,就从酒店出来了。如果你们其他人决定跟着但后来迷了路,那恐怕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他用的是自己那帮小伙子说话的粗野方式,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听了这话,谁都会认为他不过是个花钱雇来的导游。

“对不起,”鲍勃说,“可事实是……”事实是,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这么孤单。难道教区牧师不该在人家遇到难处的时候帮一帮他?“事实上,我很担心。一切全都搞乱了。晚餐前我跟姬尔大吵了一通,直到现在还没理出头绪来。”

巴布科克放下他的笔记本,熄灭了手电筒。今晚客西马尼印象就到此为止了。算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到很遗憾,”他说,“但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你知道。年轻夫妇之间发生争吵是常事,他们会以为到了世界末日。明天早上,你们就会对这件事情另眼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