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第17/30页)
“芙兰奇了解我们,她了解我们的作息,我们的资产状况—或者至少对我们的资产有大致的感觉—她知道瑞秋睡在哪个房间,知道一切。他们带走了芙兰奇,这样她就能供出瑞秋。”
美琪走到沙发旁坐下,胳膊上还挂着手包。
“除非她和他们是一伙的。”戴维说。
美琪摇头,震惊让她平静下来,她的四肢感觉就像漂在浪上的海藻。
“她不会的,她才22岁,她上夜校。”
“或许她需要钱。”
“戴维,”美琪看着他说,“她不可能在帮他们,她不是故意的。”
他们想了想,什么可以迫使一个尽责的年轻姑娘放弃一个交给她负责的熟睡的幼童?
45分钟后,他们听到车道上的轮胎声。戴维出门迎接他们,他带回来六个男人。他们显然都全副武装,有种只能用“军人举止”形容的气质。其中一人穿的是西服,他的皮肤呈橄榄色,鬓角泛着灰。
“贝特曼夫人,”他说,“我是米克·丹尼尔斯。这些人是来保护你们,并帮助我查明真相的。”
“我做了一个梦。”她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告诉他。
“宝贝。”戴维说。
“关于蒙托克怪兽的梦,它溜上了我们家房子的侧面。”
米克点头,就算他觉得她很奇怪,也没有说出来。
“您当时在睡觉,”他告诉她,“但您听到了什么,这是遗传学上的训练,一种几十万年身为猎物的动物记忆。”
他让他们带他看卧室,然后是瑞秋的房间,让他们把案件重演。与此同时,他的两个手下检查了房屋的周边。其他两个人在客厅建立了一个指挥中心,拿来笔记本电脑、电话和打印机。
他们整组成员在十分钟后再次碰头。
“只有一组脚印,”一个嚼着口香糖的黑人告诉他们,“还有两处更深的印记,在窗户的正下方。我们觉得是梯子留下的,痕迹延伸到这片地产上的一栋小型建筑,然后就消失了。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架梯子,可伸缩的梯子,我想高度足以到达二楼。”
“所以他没有带自己的梯子来,”米克说,“他用的是这里现成的梯子,这意味着他知道梯子在这里。”
“上周末有一根雨水槽倒了,”戴维说,“房东过来把它架上去的,用了梯子。我不确定他是从哪儿找来的,但他是开轿车过来的,所以梯子不是别人带来的。”
“我们会调查房东。”米克说。
“路上没有可见的轮胎痕迹,”另一个人说,他拿着一杆来福枪,“至少没有新鲜痕迹,不知道他或者他们可能往哪个方向去了。”
“不好意思,”美琪说,“不过你们是什么人?有人带走了我的宝贝,我们需要报警。”
“贝特曼夫人。”米克说。
“不要再那么叫我。”她回击道。
“对不起,您想让我怎么称呼您?”
“不。只是—请问有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夫人,”米克说,“我是世界上最大的私人保镖公司雇用的安全顾问。您丈夫的雇主聘请我来服务,你们不用花钱。我在海豹突击队服役八年,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又待了八年。我处理过300起绑架案件,成功率非常高。这里面有一条准则。只要我们弄清这一点,我答应您,我们就会马上打给FBI,而不是作为无助的旁观者。我的工作是从现在起控制局势,直到我们带回您的女儿。”
“你能做到吗?”美琪说,她好像在另一个次元,“把她带回来?”
“是的,夫人,”米克说,“我能。”
白
是白墙把他唤醒的,不只是卧室,整套公寓都是纯象牙白的浮饰—墙,地板,家具。斯科特躺在那里,双眼圆睁,心跳极快。在白色的冷宫里睡觉,像只悬停在以太领域里等待大门打开的新灵魂,等待分配身体前的官僚检验,没有呼吸地等待颜色的创造,这显然能让一个人发疯。斯科特在白色被单下的白色枕头上辗转反侧,他的床架被刷成了鸡蛋色。深夜2点15分,他甩开被子,脚踩到地上。交通噪声从双层窗户飘进来。他因为努力强迫自己躺在床上而大汗淋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穿透胸腔内壁在跳动。
他走到厨房,考虑泡杯咖啡,但又感觉不太对。晚上是晚上,早上是早上,混淆两个时间会导致挥之不去的错位感。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移换了时段,喝波本威士忌当早餐。斯科特的眼后有点儿发痒。他走到客厅,找到一个书柜,打开所有的抽屉。在浴室里,他找到六支口红。在厨房里,他找到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和两支荧光笔(粉色和黄色)。冰箱里有甜菜,是饱满的碎菜片,他拿出来,然后在炉子上放了一壶水开始烧。
他们在电视上谈论他。他不需要开电视就知道,他现在是循环节目的一部分。他轻轻地走进白色的客厅时,刷白的地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壁炉还留有近期用过的焦黑色痕迹,斯科特蹲在冰凉的砖壁上找炭灰。他凭感觉找到一块木炭,把它掏出来,就像从矿里摸到一颗钻石。远处的墙上有一面落地镜,他直起腰时瞥见了自己。他的平角裤碰巧也是白色的,他又穿了一件白T恤—就好像他也慢慢地被某种无尽的虚空吞噬了。他看到这个全白世界的镜子里的自己—裹着白布的苍白的白人—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一只幽灵。哪种情况更有可能呢?他心想,“我肩膀脱臼地背着一个幼儿游了好几千米,是不是我已经淹死在翻滚的咸水里了?像多年前我的妹妹一样,她神情恐慌,张着嘴巴被吸进密歇根湖贪婪的黑水深处。”
他的手里握着炭块,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把灯打开。他有一种直觉,一种不完全理性的感觉。他能听到外面刺耳的刹车声,是当天的第一辆垃圾车,它的齿轮大口磨碎我们不再需要的东西。现在公寓完全被灯照亮了,他慢慢地转了一圈,想要彻底体会这一切:白墙,白色家具,白色地板。这简单的一圈变成了一种旋转,就好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一颗白茧不时地被黑色的镜面打断,因为窗纱都是拉起来的。
所有能制造颜色的东西都堆在白色的咖啡矮桌上。斯科特站着,手里握着灰化的木炭。他把炭块从左手换到右手,他的眼睛被左手掌上粗野的黑印吸引。然后,他满怀热情地把脏手拍在胸口上,向下划过肚子,给白色棉布抹上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