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第23/27页)

这一招足够奏效,于是这种行为模式在他身上已经顽固成疾。所以当他见到艾玛,当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感觉不堪一击地暴露于人前时,这就是他的做法—不屑一顾,侮辱她的体重,然后整晚剩下的时间都像小狗一样围着她转。

彼得·加斯腾很乐意把文雅岛的飞行让给查理,留在伦敦休养恢复几天。周五晚上他们黏在一起,在苏荷区一直喝到天亮,从酒吧换到夜店—伏特加,朗姆酒,销魂丸,一点儿可卡因。他们的下一次药检在两周以后,而且彼得认识一个人,能给他们搞到没问题的尿液,于是他们把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查理试图鼓起勇气去面对艾玛。他每次看到艾玛,都感觉自己的心裂成两半。她那么漂亮,那么甜美,而他彻头彻尾地搞砸了一切。他之前为什么要那么说她,说她重了几磅?他为什么总是这么混蛋?她裹着毛巾走出浴室时,他只想抱住她,亲吻她的眼皮,像她以前亲吻他那样,感觉她贴着他的脉搏,吸进她的香气,但他却胡说了几句俏皮话。

他想起那晚他把手放在她的喉咙上掐她时,她脸上的表情。性爱实验最初的刺激怎么先是变成震惊,然后变成惊悚。他真的以为她会喜欢吗?以为她是那种女孩?他以前遇到过她们,有自杀倾向的文身姑娘,喜欢被人惩罚,喜欢鲁莽的动物碰撞造成的擦伤和青肿,但艾玛不像那样。你能从她的眼睛、她的举手投足看出来,她很正常,是个平民,身上洁白无瑕,没有一塌糊涂的童年筑成的战壕。所以她对他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此健康的一举。她是圣母马利亚,不是娼妓,而是一个他可以娶的女人,一个能拯救他的女人。所以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为什么要掐住她的脖子?只可能为了把她拉低到他的档次。让她知道,她生活的世界并不像她以为的镀金主题公园那么安全。

那一夜之后,她离开了他,不再接他的电话。他有过一个黑暗时期,连续几天,他在床上从日出躺到日落,脑子里满是恐惧和厌恶。他打起精神去工作,在起飞和降落时做副驾驶员。不管内心是什么感受,多年来掩盖自己的软弱已经教会他如何过关。但在那些飞行途中,他内心有种动物性的意欲,心里有条通电电线在迸发火花,想让他推下驾驶杆,机头向下,让飞机滚入湮没之境。有时这种意欲过于强烈,他不得不假装去拉屎,躲在厕所里靠黑暗呼吸。

艾玛。她就像一只独角兽,是通往幸福的神秘钥匙。

他坐在伦敦的那间酒吧里,盯着她的眼睛、她的嘴角。他能感觉到她故意不看他,能感觉到他的音量在酒吧里提得太高,与加斯腾互讲笑话时,她的背部肌肉都会收紧。她恨他,他想,但当痛苦变得难以忍受时,我们不就会由爱生恨吗?

他想,他能解决的,他能扭转局面,用合适的话语与合适的感情解释清楚,把恨意消除。他会再喝一杯,然后他就走过去。他会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请她出来抽支烟,这样他们就能聊一聊。他会在头脑里看到每一个字,每一个举动。他会全部摊牌,关于查理的历史。起初她会双手抱在胸前,表现出防御性,但他会继续深入,他要告诉她自己父亲的去世,他由单亲妈妈抚养长大,以及他如何变成他舅舅的被监护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舅舅如何为查理铺路,让他平顺地度过人生,但那从来不是他想要的人生。查理只想靠自己的实力被人评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害怕自己的最好还不够好。于是他屈服了,任其发生,但现在那些都结束了。因为查理·布施准备好要做自己,而且他想要艾玛做他的女人。他说话时,她会放下她的胳膊,她会靠近一些。最后她会紧紧抱住他,他们会接吻。

他又喝下一杯77高杯酒,一杯啤酒。然后,某个时刻他与彼得在厕所里再吸一条时,艾玛消失了。他抹着鼻子从厕所出来时,她已经走了。查理径直走向其他女孩,感觉神经过敏又受到了惊吓。

“嘿,”他说,“所以艾玛,她闪人了吗?”

女孩们嘲笑他,她们用高傲的模特眼神看着他,厉声喊出她们的鄙夷。

“小傻瓜,”切尔西说,“你真的以为你们是一种人吗?”

“只要告诉我,她走了吗?”

“好吧。她说她累了,她回公寓了。”

查理往吧台上扔了一些现金,跑到外面的大街上。烈酒和毒品让他感觉翻天覆地,所以他往错误的方向走了十个街区才反应过来。等他回到公寓时,她已经走了,她的东西都没了。

她人间蒸发了。

第二天,当彼得抱怨着说他还得去纽约工作,艾玛也在同一班飞机上时,查理主动提出帮他出任务。他跟彼得撒谎说,他会上报公司批准,但直到他出现在新泽西的泰特波罗机场时,才有人知道查理要代替彼得,但那个时候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查理坐在跨大西洋的一架波音737飞机的驾驶舱折叠椅上时,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试图清醒过来,把自己收拾得像样一点。他在伦敦时那样突然出现,已经吓到艾玛。他现在明白了,他想道歉,但她已经换掉她的电话号码,已经不再回复他的邮件。所以他还有什么选择呢?除了再一次跟踪她,为自己的案子辩护,请求她慈悲发落,他还能怎么弥补这件事呢?

泰特波罗是曼哈顿以外32公里处的一个私人机场。鸥翼在那里有个飞机库,它的公司标志—两只手的拇指相扣,手指像翅膀般展开—用灰色油漆纹饰在黄褐色的平整壁板上。机库办公室周日不开门,只有一个骨干工作人员。查理从JFK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绕过城市向北,驶上乔治·华盛顿大桥。他试图不去看秒表,车费一直在飙升。他有一张美国运通的白金卡,另外,他告诉自己花多少钱无所谓,这是为了爱。彼得已经交给他航班的日程表。预定从新泽西出发的时间是晚上6︰55。飞机是一架OSPRY 700SL。他们会不带乘客地飞个短程到文雅岛,让他们的包机人登机,然后马上回来。他们甚至不需要加油。查理设想那至少给了他五个小时的时间,找机会与艾玛私下交流,把她拉到一边,抚摸她的脸蛋,像他们以前那样讲话,拉着她的手说对不起,说我爱你,我现在知道了,我是个白痴,请原谅我。

她会原谅他的,为什么她不原谅呢?他们的过去很特别。他们第一次做爱时她还哭了,我的老天爷,因为美妙喜极而泣。他搞砸了,但还不算太晚。查理看过所有让这些小妞晕厥的浪漫爱情片,他知道坚持不懈就是关键。艾玛在考验他,仅此而已。这是女性心理的基础课。她爱他,但他需要证明自己。他需要表现给她看他可以坚定可靠,表现给她看这一次就是小说情节。她是童话里的公主,他是骑马的骑士。他会的。他是她的,从现在到永远,他永远不会放弃。当她看到时,她就会投入他的怀抱,他们会再次和好。